2025年11月11日星期二

假學歷的守行為

以下這則法庭消息是昨天發生在沙田裁判法院的, 我採用明報的報導:

假學歷申高才 內地女自簽守行為

明報專訊】32歲內地女子前年申請「高才通」,訛稱持澳洲蒙納許大學(Monash University)學士學位,被控一項為取得入境證而作出虛假陳述罪。案件昨日在沙田裁判法院再提堂,控方稱索取法律意見及與辯方商討後,同意以簽保守行為方式處理。在被告表示同意案情下,署理主任裁判官鄭紀航批准她以2000元自簽、守行為24個月,控罪撤銷。
......

別以為我針對大陸人, 事實上在過去十年八載, 寫給我求助的人中相信有3分1是大陸人, 而且這些大陸人一般學歷都很高, 英文也不錯, 因為我為了快捷起見, 是用英文回覆電郵的。這些人中, 很多是尖子, 在大陸裏已成績驕人, 也有很多獲獎學金在香港的大學讀書的, 多數是在讀碩士學位的, 博士也有三幾個, 還有一位是律師(in-house lawyer), 但不懂刑事法的。香港人我就不談, 我只想說明我沒有歧視大陸人。他們寫給我的目的絕大多數是犯了法被檢控了, 希望不留下刑事紀錄, 像上面新聞報導-----自簽守行為。寫給我的人絕大多數是犯了店鋪盜竊, 最近期的有在網上出售冒牌手袋的大學兼職講師。那位in-house lawyer, 也是犯了店鋪盜竊的, 也獲得撤銷控罪簽保守行為的, 可是他最近又寫給我, 因刑事毀壞罪被警察拘捕了, 已獲取守行為機會的人我不會花時間再幫的, 所以我沒睬他。

我對假學歷申請高才通獲自簽守行為的處理方法頗有不滿。一般所謂自簽守行不留案底是甚麼呢? 自從《罪犯自新條例》在1986年通過後, 法官已沒有權對定了罪的被告不留案底。犯了法的人除非抗辯後脫罪, 想不留下刑事紀錄, 只有控辯雙方商討下, 控方撤銷控罪, 被告同意案情及同意簽保守行為, 而法官也認為這處理方法恰當才行。行內人稱之為 O.N.E. bind over, O.N.E.即是offer no evidence。

甚麼控罪才可O.N.E. bind over呢? 我只能講一般原則, 若你阿爸是李剛則套用別的原則, 我像說笑嗎? 你繼續看下去就知。一般原則是被告初犯, 控罪涉及輕微暴力, 被告同意案情及同意簽保守行為。以往(即90年以前), 最常見獲簽保守行為的控罪是普通襲擊、公眾地方打架和刑事毀壞, 所涉行為都是一時衝動及沒有使用武器的。我舉一例, 梁天琦在未開審旺角暴動案時, 因大公報記者跟踪他, 最終兩人在太古地鐵站扭打在一起而被拘捕, 當年是以自簽守行為處理的。那是典型恰當的處理方法。但「我爸是李剛」之類的權貴思維擴闊了獲O.N.E. bind over的罪行類型, 本博以前寫過, 不想贅述, 因為一個是高院法官的女兒, 另一個是高院法官的兒子, 所以連店鋪盜竊及藏毒, 也獲O.N.E. bind over了。

現因人事更替, 律政司刑事檢控科比以前更寬鬆, 所以連賣翻版手袋波鞋也獲O.N.E. bind over, 我對此沒有批評, 畢竟他們所賣的只是一個手袋一對波鞋, 價值也不高。像店鋪盜竊, 所涉貨價大都在幾百元之內, 也不是預謀那種。可是, 假學歷一定是premeditated的, 通過涉及造假產業鍊的一門生意, 得手之後會涉及一連串持續的罪行, 用假學歷騙學位騙職位騙財(obtaining pecuniary advantage by deception), 而且近年這類事件發生猖獗, 多過盜竊和非禮, 盜竊可以是一時的貪念, 所以O.N.E. bind over, 非禮是一時色心起, 但從不會O.N.E. bind over, 判監居多。不要在網上找個別例子來反駁我, 我以前也寫過一例, 原因你不夠我清楚。為甚麼這種使香港蒙羞的假學歷案可以O.N.E. bind over來處理, 裁判官又怎會允許這樣做? 如果是證據不足, 我寧願被告脫罪, 而不要勞什子的bind over。

我等待鄒幸彤案O.N.E. bind over呢!

Waiting for Godot

2025年11月4日星期二

絕食的自由

鄒幸彤是我很尊敬的人, 我並不認同她很多的做法, 對她的政治立場也不置可否, 畢竟我不是搞政治的人, 對她尊敬純粹是因為她那種真正知識份子、法律人的狷介執傲, 她為了理想把物理博士學位讀到半途而廢。魯迅棄醫從文的理由說得漂亮, 有多可信, 不能從《吶喊自序》自圓其說的講法來定奪, 他在仙台的讀書成績, 根本就讀不到醫科。鄒幸彤一向成績優異, 高考5A, 入劍橋讀物理, 放棄讀物理始於汶川大地震, 頓悟自己的興趣是人權方面, 之後修讀法律成為大律師。不但成績亮麗, 也為生命奮進。我忽然談鄒幸彤, 因為是這一宗案的報導:


明報的這一段最後一句至為有趣。

......
官問絕食施壓 控方稱手段非法

各被告被控於2020年7月至2021年9月煽動他人組織、策劃、實施或參與實施非法手段,旨在顛覆國家政權等。鄒幸彤陳辭稱,控方不是起訴她煽動集會,而是她煽動別人參與以「結束中共領導」為目標的行為,她不知控罪意思,無法答辯。控方副刑事檢控專員黎嘉誼稱,任何手段都有目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列明中共領導國家,鼓吹結束中共領導違反憲法第一條和序言。法官陳仲衡問,假設有人絕食施壓是否構成非法手段,控方答「是」。
......

絕食是甚麼? 是一種抗議的手段, 一般是對政權的抗議, 目的不是為尋死, 本身是行使人權手法的一種, 怎會變成非法? 為了避免無為爭抝, 在囚的人絕食, 可能會違反某些監獄規則, 但起訴也未必成功, 因為條文可能與人權法則相悖而無效。姑且不談在囚的絕食, 只談自由人的絕食, 如果絕食是個人舉動, 沒煽惑別人參與, 何罪之有?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五條說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



香港特區居民並非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 不看這憲法就應參考《基本法》及《香港人權法案條例》。

《基本法》第二十七條

香港居民享有言論、新聞、出版的自由,結社、集會、遊行、示威的自由,組織和參加工會、罷工的權利和自由。自殺來施壓並不構成非法手段。

《香港人權法案條例》第十六條
(一)人人有保持意見不受干預之權利。

(二)人人有發表自由之權利;此種權利包括以語言、文字或出版物、藝術或自己選擇之其他方式,不分國界,尋求、接受及傳播各種消息及思想之自由。

(三)本條第(二)項所載權利之行使,附有特別責任及義務,故得予以某種限制,但此種限制以經法律規定,且為下列各項所必要者為限 ——

(甲)尊重他人權利或名譽;或
(乙)保障國家安全或公共秩序,或公共衞生或風化。

絕食屬於發表自由的一種方式, 也可稱之為示威的自由, 不涉武力, 沒煽惑別人, 傷害的是自己的身體。假如用別種方式, 以自殺來脅逼, 譬如跳樓, 告高空墮物嗎? 自焚, 告縱火嗎? 那就服毒, 告甚麼? 自殺不犯法的, 1967已廢除了自殺罪(見法例第212章 《侵害人身罪條例》第33A條)。

說到底個人以絕食或自殺來施壓並不構成非法手段, 我不同意黎副專員的講法。


2025年10月31日星期五

「法」噏風

這篇是法律拉雜談。第一宗談今天明報報導的這宗:

......被告趙國聲(56歲)報稱高級教育主任,暫毋須就控罪答辯,被控2011年8月10日在觀塘裁判法院意圖妨害司法公正而作出一連串有妨害司法公正傾向的作為,即在KTCC 4144/2011的案件的法庭程序中求情陳辭時虛假陳述。.....

標少假假地在衙門做雜役多年, 都未見過求情陳述的說話會惹官非。不少求情的講法都是天花亂墜、天馬行空的廢話, 嚴格講若求情內容要認真對待, 一定找到很多謊言。Inherently, this kind of lies do not constitute an offence. 趙國聲是官校副校長, 2011年在觀塘裁判法院所涉的是刑事案而不是非刑事性質的傳票, 因為法庭檔案編號是KTCC (Kwun Tong Criminal Case), 究竟原本的案件是甚麼案, 時間太久遠了, 現已查不到。指控他求情陳辭時作虛假陳述, 說明他身為被告當時無律師代表, 有律師就輪不到他說話。他必然是被告, 而並非為別人求情, 為別人求情就只能寫求情信而無權向法庭陳辭。身為被告的人, 若否認控罪而作供抗辯, 在宣誓下都不知作出多少謊言來否認控方的講法, 你有見過之後控告被告作假口供的嗎? 對控罪抗辯是被告的權利, 雖然被告作供說謊理論上也屬perjury, 傳統上這幾乎被視作被告抗辯權利的一部份, 所以就算法官裁定被告說謊, 極其量是把他定罪, 而不會定罪後再檢控被告作假口供, 起碼我就沒有見過這種檢控的例子。到了求情的階段, 還可以導致"tending to pervert the course of justice", 確挑動我的神經, 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就一定是我無知, 所以我翻法律權威典籍Archbold Hong Kong, 雖然是舊版, 也找不到這種案例, 窮標少根本買不起一本港幣過萬的書, 就算買得起也一定找不到答案。(我上網查詢書價, Archbold Hong Kong 2026, 盛惠HK$12,040.00, out of stock呢!) 只能等待明年初本案進一步發展, 才有機會知控罪內容。以前可能會利用人脈關係去八下背景, 現在人去茶涼, 連寄舊Archbold給我的建制法官也因政見鬧翻了, 所以只能看傳媒報導好了。

第二宗也是來自明報。


【明報專訊】的士司機陳輝旺2012年遭警員林偉榮箍頸,其後癱瘓留院,最終不治,死因庭兩度召開研訊均裁定陳死於「非法被殺」。林偉榮於本周二(28日)入稟高等法院再次司法覆核,要求法庭撤銷「非法被殺」裁決,以及頒下臨時禁制令,在覆核有結果前禁止律政司展開相關檢控。根據司法機構網頁,案件暫未有聆訊日期。

一拖就十幾年了, 如果警員JR (judicial review)敗訴, 還可以再上訴, 再敗至被控誤殺, 可能是2030了。到其時還有證人嗎? 證據因時間久遠會減弱, 況且被告可以以延誤(delay)為理由, 申請永久終止聆訊, 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Magna Carta有云, “To no one will we sell, to no one will we refuse or delay, right or justice." 這些玩意屢見不鮮。

前些時我寫過兩篇休班關員攔電單車的評論, 尤其是在第二篇: 再談攔車告乜, 講了應該檢控誤殺的理由, 最終卻不了了之, 放生了關員。我在拭目以待死因庭的說法, 除非連死因也不作研訊, 那就真的無天理了。沒天理的事見得多, 人會麻木, 我卻有所堅持。

最近國安拉了5人涉及2019的事, 警方強調掌握了新證據, 「新」字很重要, 否則怎樣解釋這種延誤? 是否abuse of process? 你看黃之鋒案, 他坐了幾年監, 又檢控他發生在2020年的新控罪, 如果一早處理, 就算全部定罪, 判刑時都會考慮刑期的totality principle, 現在像高級食府上菜, 食完一味然後上第二味, 慢慢品嚐, 食到天上地久, 綿綿無絕期。我一向不喜歡牙尖嘴利的黃之鋒, 但法律制度對他彰顯了公義嗎?

2025年10月16日星期四

亂過馬路案91天審訊的後續之後續

網友紐約律師Thomas問"再請問標少. 辯方律師在那幾個月有曾要叫裁判官recuse herself嗎?"

Recuse是指法官退審/避審, 原因可以是利益衝突或不公正或偏頗等。在91天的審訊中, 辯方大律師梁耀祥及律師侯振輝, 分別要求何麗明退審, 答案在上訴庭的判詞可找到。上訴庭怎會牽涉入這裁判法院的小案呢? 行人非法過馬路案最終被告脫罪, 但何麗明判罰兩位辯方律師「虛耗訟費」(wasted cost), 上訴原本由班太(Judiana Barnes)聽審, 班太引用裁判官條例第118(1)條交上訴庭處理, 所以本案的檔案編號仍然是HCMA (High Court Magistracy Appeal), 而非CACC (Court of Appeal Criminal Case)。

從上訴庭的判詞: HCMA 309/2020 and HCMA 366/2020 可見, 梁大律師及侯律師分別向何麗明申請過退審, 均被何麗明駁回。先看判詞第29段

29. On Day 4, the defendant applied for the recusal of the Deputy Magistrate on the ground of apparent bias as shown by (1) the imposition of the bail; (2) her disrespect and hostility towards Mr Leung who was humiliated, threatened and unduly pressured; and (3) her excessive and inappropriate interruptions during PW2’s cross-examination and entering into the arena by asking PW2 questions which should not have been asked and answering questions for him (“the 1st Recusal Application”). The prosecution saw no reasons for recusal although it is not entirely clear from the materials including the transcripts if Mr Haddon-Cave actually opposed it. Submissions took 4 days to finish and on Day 8, in the morning, the Deputy Magistrate refused the Application.

在這裡要加個註腳, Haddon-Cave是外聘主控(counsel on fiat), 審訊1至16天的主控是他, 但他做到退休, 所以從第17天起由另一外聘主控關文渭頂上。

第二次申請recusal由侯振輝提出, 見判詞61及62段。

61. In the meantime, the Deputy Magistrate’s decision to impose bail on the defendant was quashed on 4 April 2019. The defendant commenced DCCJ 1719/2019 in the District Court against the Deputy Magistrate for damages under sections 125 and 126 of the Magistrates Ordinance (“DC Action”). On Day 63, the defendant mounted a second recusal application based heavily on the DC Action (“the 2nd Recusal Application”). Mr Kwan’s position was ambiguous. Submissions lasted until Day 68 and on Day 69, the Deputy Magistrate refused the Application as well as the application under the Evidence Ordinance.

62. The 2nd Recusal Application caused further disruption. The time taken was unduly long partly because in his submissions, Mr How insisted on playing the DARTS recording in full for the Deputy Magistrate’s explanation to the defendant on her options regarding legal representation, which was wholly unnecessary.

DARTS是Digital Audio Recording and Transcription Services, 是司法機構審訊數碼化的錄音系統, 現已不記得引進的年份, 好像是1992年。

這裡再打個岔, 先看判段詞第21段的描述:
21. The Deputy Magistrate and Mr Leung engaged in bickering from the very early stage of the trial which continued until Day 40 when he last appeared before her. Below are some ready examples:

(1) On Day 2, in the morning, the Deputy Magistrate said she had observed that Mr Leung had thrown things on the table and at Mr Haddon-Cave and gave him warnings. At one point, the Deputy Magistrate commented it was the fourth time Mr Leung had thrown things and said it was the last warning. In the ensuing arguments, Mr Leung denied and said that the court’s CCTV could be checked. He requested to proceed with the trial but the Deputy Magistrate pressed him on whether he wanted to check the court’s CCTV. She allowed him to continue with PW2’s cross-examination only after he said no. In the rest of the proceedings, the Deputy Magistrate kept referring back to those “throwing things” incidents.
何麗明和梁耀祥都無知, 看甚麼CCTV? 在法庭內安裝的鏡頭是沒有錄影的, 只是方便負責數碼錄音的外判人員看到法庭審訊的進程作些註腳, 方便日後找尋, 譬如甚麼時候第一證人開始作供, 甚麼時候律師開始陳詞。真的去看梁耀祥有沒有扔東西, 根本就沒有錄影, 枉未登神檯之前已在司法機構工作的何麗明連這也不知道。

兩位律師索償2140萬, 我今早重溫3年前上訴庭這88段的判詞, 當年兩位已被臭罵了, 今次可謂要再自取其辱。今早起床時氣溫只有12度, 全身短打的標少興緻勃勃地寫這一篇, 向神交已久卻無緣識荊的Thomas交差, 花了兩小時的光景。Thomas兄欠我一杯咖啡。

2025年10月14日星期二

亂過馬路案91天審訊的後續

醫生QS在上一篇留言, 告訴我有這宗訴訟:


是星島頭條的報導, 本案並未聽審, 很明顯有人刻意放料給星島記者, 先喝頭啖湯, 後續會怎樣, 我相信是食白果, 這入稟申索理據unmeritorious。The application should be dismissed.

本blog過去寫過好幾篇本案的評論, 把原審的暫委特委裁判官何麗明, 代表被告的大律師梁耀祥及律師侯振輝, 罵到狗血淋頭, 我有恃無恐, 不怕被人告誹謗, 除了評論是fair comments外, 就是依賴法庭在不同階段的上訴判詞作後盾, 事實搞得很清楚, 完全沒有歪曲事實的成份。法庭審訊一般都很沉悶的, 有的刑事案案情像武打片, 看起來尚有一點趣味, 其他就大部份是文藝片, 悶到抽筋。亂過馬路案是武打片, 因為前述3人都夠瘋癲, 完全不像是正經的審訊。我離開香港太久了, 以前也未遇過這3儍(The Three Stooges)。暫委特委裁判官這銜頭一般人看起來有點怪怪的, 我要解釋一下。何麗明未被委任為特委裁判官之前是大律師, 因為官聲差、投訴多, 臭名遠播, 所以司法機構不續她的約, 她臨近終止合約的時候開審了亂過馬路案, 司法機構的一貫做法是離了任的法官會暫時委任下去直至案件審結為止, 殊不知會生產出使司法界蒙羞的事件來。我最後評論本案是2022年, 寫了法庭泥漿摔角一文, 以為塵埃落定, 何麗明也沒有再執業, 大律師名冊已找不到她的名字, 這次申索就繼續看後續發展好了。

對本案的評論第一篇是2019年2月寫的, 下面排了時序及連結, 不知來龍去脈的讀者可以隨連結看發展過程, 足以使你發癲。



Hello不等於Kitty (14/4/2019)


法庭泥漿摔角 (24/9/2022)

我對上兩篇寫了警察的非禮案, 預測判刑最重8個月, 最輕3個月, 今天判了6個月監, 一點也不重, 刑期上訴無望。

2025年10月13日星期一

無題

顧名思義, 無題即是沒有主題的一篇, 這是東拉西扯的雜談。

毒菰案既落幕也未完全落幕, 我3個月前評論毒菰案, 說被告Erin Patterson會被定罪, 並處以終身監禁不准假釋, 也說被告會上訴。2025年9月8日, 她被判終身監禁, 但33年後可假釋。被告更換了律師提出定罪上訴, 暫時看不到上訴理由。控方也對被告的刑期提出上訴, 認為刑罰嚴重不足(manifestly inadequate):

"The sentencing judge erred in finding that there was a 'substantial chance' the respondent would be held in 'solitary confinement for years to come' when such a finding was not open on the evidence, and that finding infected his assessment of the respondent's likely future conditions in custody and his decision to fix a non-parole period," the appeal filing notes.

The filing also stated it was inappropriate for the judge to fix a non-parole period.
(9News)

上訴結果今年是不會知道的。Erin Patterson因為更換律師, 多獲28日提出上訴, 現階段未呈理由。

上周五諾貝爾和平獎揭盅, 特朗普落選不在話下, 下屆他也沒有機會得獎的。和平獎一向頒予民主鬥士的, 若特朗普這種黑老大也得獎就侮辱了和平, an affront to democracy。要頒就頒給身陷囹圄的大律師鄒幸彤, 也不應該給特朗普。特朗普首先爭取個人利益, 以關稅手段興波作浪撈油水, 再而為美國霸權欺凌別國, 所以, 特朗普不論性格、人格及品格, 無一合格, 和平獎落選是理所當然的。只有特朗普的發言人Steven Cheung, 才會替他吹噓:

Steven Cheung, White House Director of Communications, said in a post on X: “President Trump will continue making peace deals around the world, ending wars, and saving lives”.

“He has the heart of a humanitarian, and there will never be anyone like him who can move mountains with the sheer force of his will.

“The Nobel Committee proved they place politics over peace.”
(news.com.au)

Steven Cheung凡事都只說一半, 對特朗普較全面的評價應是: President Trump will continue creating turmoils and then making peace deals around the world, commencing wars and ending wars, killing lives and saving lives. 俗語所云, 神又佢鬼又佢, 沒有特朗普撐腰, 以色列也不敢在加沙肆意屠殺那麼多巴勒斯坦平民。

上周看了The Guardian這篇文章: Human stupidity is nothing new in politics

...
Human beings have always lived with a psychological structural stupidity, a kind of symbolic impoverishment contained within our intelligent capacities, a tendency to mythologise events, distort memory and behave as if half aware of our own misperceptions. We idealise leaders, invent grandiose theories and develop conspiracy stories hoping that they will all fulfil our deepest yearnings; they feel real enough to shape collective behaviour, whether in politics, religion or social movements.

Psychologists map this terrain with concepts such as “bullshit receptivity”: the readiness to accept superficial slogans, pseudo-scientific claims or comforting myths, rather than engaging in critical thinking. As the historian Rick Shenkman observed, this manifests either as “wooden-headedness” (believing what we wish were true) or “bone-headedness” (succumbing to cliches and stereotypes). None of this requires malevolence, but it demonstrates an unacknowledged wilful attitude.
...

又有幾多人能夠擺脫包圍着我們日常生活的各種宣傳、偽資訊、"Truth Social", "fake news", 耳濡目染, 不知不覺地上釣?

我很少看沈旭輝的文章, 最近開始看梁慕嫻的《覺醒的道路: 前中共香港地下黨員梁慕嫻回憶錄》, 沈旭輝寫其中一篇序文,  現在節錄其中使我産生共鳴的一小段:

"......要活出另外的人生, 其實很簡單: 時刻提醒自己是有自由意志, 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 人有人性的光輝, 有人性的陰暗; 會成功, 也會犯錯。但去到最後, 有一點是肯定的: 人性是立體的, 靈魂是自主的, 命運應該是自己掌握的。我沒有資格說大義凜然的話, 只能在有限的時空內, 做力所能及的事, 維繫香港人應有的元氣和精神。我相信, 這也是每一個香港人不論在牆內、牆外的共同責任。
......"

我一向都不是政治人, 但政治和法律在某程度上綑綁在一起, 難以分割。所以自佔領中環開始, 我的法律評論離不開政治。我批評戴教授一些謬誤的理念, 歸根究底我一直呼籲以身試法的人冷靜思考後果, 一時間那些"藍絲"誤以為我是同路人, 直至國安法出爐遭到我大肆批評, "藍絲"又把我視作叛黨, 不斷進來漫罵洗版, 蠢蛋不知critical thinking為何物, 只懂圍爐取暖, 做豬也不懂做特立獨行的豬。不懂做豬的竅門, 就應找王小波的《一隻特立獨行的豬》來看。

梁慕嫻這本書我看後也不會寫書評的, 畢竟我從沒搞過政治, 甚麼黨也與我無關, 有興趣的是看回憶錄。這本書在台北主流書局是找不到的, 我在網上買, 到酒店附近的7/11取, 然後直接寄回來, 一共寄了兩箱共19本不同的書, 也只是花了幾百澳圓, 就當買了兩斤凍頂烏龍。

有病不求藥, 無聊才讀書, 看別人敢有歌吟動地哀, 覺今是而昨非。凑巧地魯迅這句「敢有歌吟動地哀」的古詩也叫《無題》。

2025年9月26日星期五

警察的非禮案

警察犯的非禮案好像無日之, 我都不打算有系統地把近年警察對同袍及對一般市民所犯的非禮案逐一列出來, 這是警隊要正視的問題, 究竟是近年警察變得色膽包天, 因為警權過大而為所欲為、是離職的人太多使質素下降了、 抑或是其他原因, 就有待有興趣寫論文的人去搞, 咪搞我。我只能採用從傳媒報導看到的案件來評論。明報今天就有這課題的兩則法庭新聞:



第一則新聞暫且不講, 因為sub judice。第二則新聞被告是認罪後被還押的, 辯方律師求情時希望以非監禁式刑罰處理:

被告鄭毓偉(33歲,報稱警員)已被停職,辯方昨日求情稱事件源於「酒精惹的禍」,被告或會因本案失去工作及宿舍,冀法庭判處非使監禁式刑罰,例如緩刑。
 (明報)

這要求是妄想。一般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發生的非禮是判監14日, 本案相當嚴重, 具加刑因素, 警察知法犯法, 與受害人素不相識的random attack, 半夜三更踏上歸途的人, 希望遇到警察巡邏, 是安全的保障, 殊不知時代變了, 沒有在暗巷被強姦已屬萬幸, 要麼就乘機偷你財物。本非禮案的案情比一般在公共交通工具上偷摸大髀或臀部嚴重得多, 可謂明目張膽。明報報導的brief facts of the case tendered by the prosecution:

根據案情,今年2月4日凌晨約2時45分女事主X步出港鐵鑽石山站,發現被告接近她,她繼續走到黃大仙鳳德道附近行人天橋的升降機外時,被告走到她面前,用左手摸其右胸。X受驚跌倒,被告彎腰並繼續摸X的胸,又隔着X的褲子摸其私處。

我只能用egregious來形容。應該怎判呢? 上訴庭沒有對一般非禮案訂下判刑指引的, 以前的法官判刑會議也沒討論過, 但我要首先指出, 本案辯方律師要求判緩刑是犯了法律上的錯誤。他/她可能不知道非禮罪是one of the excepted offences(例外罪行), 香港法例第221章《刑事訴訟程序條例》第109B條訂明, "例外罪行"不能判處緩刑, 該條例的附表3(Schedule 3)列出例外罪行, 非禮罪是其中之一。另一方面, 處以非監禁式的刑罰會在法律原則上犯錯。非禮罪最高刑罰是判監10年, 在裁判法院最高可判監兩年。被告有甚麼求情因素? 第一, 坦白認罪, 第二, 過去沒有案底, 第三, 受酒精影響, 第四開始是天荒夜談..再上庭就知道內容。很多法官和檢控官都忘記了, the onus of proof in mitigation is on the defence on balance of probability, 很少聽到質疑求情內容的真實性的, 所以天花亂墜的求情司空見慣。Under the influence of alcohol屬self induced intoxication, 而且也醉得很清醒, 說自己在追非禮犯, 試圖以捉錯人來開脫, 不愧是受過訓練的警察。

本案判刑而言, 嚴厲的法官會以判監一年作量刑起點, 扣除1/3的認罪折扣, 即坐8個月。如果你問我最輕會怎判, 我認為3個月監。但近年對警察犯法的判罰, 我的預測往往失準的, 我離開太久, 已離地了。以前警察犯法, 嚴懲居多, 現在警察犯法, 同情居多, 似乎用了另一套處理的思維, 不是脫罪就是輕判, Your Worship, don't fail your judicial oath。他們都忘了許文泰案訂下的原則。上訴庭在許文泰案判詞第20段講:

20.  This application, like the earlier one we have dismissed, was utterly misconceived.  Police officers in whom the public place trust to uphold the law, but who themselves break the very laws they are empowered and entrusted to uphold, have to be made examples in terms of deterrent sentencing so that others will not be tempted to follow along similar lines and so that public confidence will be maintained.
(HKSAR and Hui Man Tai(許文泰) CACC 334/2007)(判詞連結)

警察犯法使警聲受損, 警隊蒙羞嗎? 當然會, 但莫過於721, 污斑在前, 後來者已遜色了, 烏到朦朧了。犯法多了就見怪不怪了, 三朝兩日後總會有另一宗的。從另一角度看, 可能警察犯罪率並沒有大改變, 以前盡量掩飾, 大案變小案, 小案變銷案, 而警署裡的女下屬被非禮慣於啞忍, 所以沒揭多少出來, 現在其實進步了也說不定呢! 女下屬夠膽報案和頂證。究竟事實情況是怎樣? 我總會想起Macbeth Act I Scene I, 女巫出場不久的合頌:

Fair is foul, and foul is fair.
Hover through the fog and filthy air.

我總是覺得呼吸着filthy air, 而不是想着道德的含糊, 正邪不分。抱歉, 從法律自由聯到沙士比亞了。